7.好戲開場

韓念慈抱著清洗干凈幾件衣服回了孫家,剛一進門就聽到劉氏叉著腰站在院子里大聲罵道:“死丫頭,你又跑去哪里偷懶去了?”

韓念慈怯怯的指了盆里的幾件衣服,溫順的答道:“念慈看今天天氣很好,真是晾曬衣服的好時候,所以才去將這幾件衣服洗了。”

劉氏鼻子里哼了一聲,不滿道:“就這么幾件衣服還要洗這么久,我看你這丫頭就是成心偷懶。”說罷,從房里抱了一床冬天的棉被出來,放到韓念慈手上惡聲惡氣道:“趕緊把這個給洗了,我晚上還要用的。到時候要是不干,看老娘不扒了你一層皮。”

韓念慈接過這床被子,心下冷笑。劉氏這分明是故意刁難,這時已經(jīng)日上三竿,下午的太陽只會越來越弱,讓她這時候去洗被子還說晚上要用無非是為難她。她知道劉氏屋里肯不只這一床被子,卻指名道姓只要蓋這一床,分明是找個由頭刁難她,口中卻笑道:“念慈這就去洗。”

見韓念慈言語之間十分乖順,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劉氏一時半會倒是找不到發(fā)作的由頭,鼻子里哼了一聲道“給我小心著點”便扭著水桶腰進了臥房。

韓念慈乖巧的抱著被子出了門,臨出門前卻悄悄把今日在溪邊浣洗干凈的一條紅色腰帶放在了門口的草叢里。

抱著那洗好的一床被子回到家已經(jīng)是黃昏時分。劉氏見了回家的韓念慈,不免對她言語上刻薄一番。韓念慈倒是毫不在意,只做沒聽見,在孫貓兒關(guān)切的眼光下匆匆拿個饅頭回自己住的柴房。。

太陽落山之后,韓念慈便就著茶水吃那個饅頭。只聽外面的孫家養(yǎng)的狗似乎叫了兩聲,門輕輕的吱呀了一聲,便又恢復了平靜。韓念慈微微一笑,繼續(xù)吃那白饅頭。

過了一會兒,只聽門口靴聲霍霍,有個男人喊道:“快開門,我回來了。”

回來的正是這家的主人孫念恩。孫念恩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到頭回家的次數(shù)有限,原先他回來總是先寫信給家里先行告知,家里也會準備好酒好肉讓他好好享用一番。這次回來事先倒是并未告知家里乃是因為孫念恩本是到鄰省去做生意,誰知遇上風浪貨船難以開出來,便停留在了附近。孫念恩心下一想,既然離家這么近,倒不如回家看看老妻和兒女,共享團圓之樂。

誰知剛到門口,喊了門卻半天沒人應(yīng)門。孫念恩心下疑惑,當即踹開大門,卻見院子旁邊的草叢里有個人影閃過,看那身形和動作,必然是個成年男子無疑。孫念恩當下大怒,一腳踹開了臥室的大門,見劉氏神色慌亂,衣衫不整的站在那里,心中的疑惑更是得到了確定。當即一巴掌扇到劉氏臉上,大怒道:“你這賤人,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賺錢養(yǎng)家,你竟然在家里偷漢子!”

說罷尤不解氣,對著劉氏狠狠踹了一腳,一腳把劉氏踢翻在地上。孫念恩抄起屋子里的木棍對著地上的劉氏一頓亂打,直把劉氏打的哭爹喊娘,在地上滾來滾去。

孫貓兒在屋里聽到響聲,忙急急的趕出來抱住她爹,哭道:“爹,你若再不停手,只怕要把娘打死了。死刑犯也有說話的權(quán)利,你且聽了我娘說幾句話再行定奪啊。”

韓念慈此時也從屋里出來了,冷眼看熱鬧。

孫念恩瞪了女兒一樣,又不甘心的沖著地上打滾的劉氏踹了一腳,正正踹在劉氏腰窩里,劉氏更是疼的在地上來回打滾叫的如同殺豬一般。

孫念恩冷冷的瞪著地上的劉氏道:“再不閉上你這臭嘴,老子現(xiàn)在就宰了你這賤人。”

該死的,這賤人的叫聲要是把左鄰右舍都招惹了來,那他孫念恩的臉面還要不要?

劉氏果然住了嘴不敢再吭聲。

孫念恩把手中的木棍隨手一扔,指著地上的劉氏道:“賤人,還不趕緊從實招來,奸夫到底是誰?”

孫貓兒聽的稀里糊涂,趕緊問孫念恩是怎么回事。孫念恩老臉微紅,覺得這婆娘當著女兒的面干出這種齷齪事來實在丟他的人,卻只能一五一十將剛才的事情告訴了孫貓兒。

孫貓兒踟躕了一下:“爹爹,剛剛我跟念慈都在房里,并沒有聽見什么其他的聲響。爹爹也知道娘素日的為人,我相信娘是斷不會背著爹爹干出那種丑事來,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

孫念恩探究的望向女兒,眉毛一挑:“哦?”

孫念恩覺得,孫貓兒身為女兒,向著親娘說話無可厚非,韓念慈卻是外人,沒必要為劉氏說話,因此便把疑惑的目光轉(zhuǎn)向韓念慈。

韓念慈略一踟躕便微笑道:“孫叔叔,念慈白日里洗完衣服便覺得有些累,早早的就上床休息了,直到剛才您回來。念慈睡得昏昏沉沉……并沒有聽見什么異動,這事……恐怕有所誤會吧。”

什么?洗衣服?

孫念恩的眼睛瞇了起來,看向劉氏的目光更是憤怒。這個見識淺薄的女人,他說過多少次要對韓念慈客氣些,那畢竟是丞相大人的千金,將來如果有出頭之日,他們一家也會跟著沾光的。只是這女人眼皮子太淺,見韓家這幾年銀子給的遲了些分量也比以前少了,便遷怒于韓念慈,不但讓她干活,還動輒對她大罵。只怕再這么下去,韓念慈一定會對他們孫家心生怨恨。這筆投資將來不但收不到回報,反而可能成為一樁禍事。

孫貓兒卻是沒聽出韓念慈這話的深意來,連忙對她爹道:“爹爹你看,念慈也沒聽到什么異動吧。一定是爹爹眼花看錯了,指不定是誰家的漢子在門口方便,看見爹爹回來怕挨罵才急急晃晃的跑了呢?”

劉氏今日算是倒了大霉。她本來就覺得奇怪,她今日并沒有給出信號,那與她相好的男子卻突然跑了來。這也倒是罷了,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一貫寫信預報歸期的丈夫這次竟然毫無預告的跑了回來?。?!她匆忙之中趕緊讓她那情夫從窗戶里跳出去逃跑,卻不料仍被丈夫看到個影子。丈夫?qū)⑺虻乃廊セ顏?,她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言,如今聽了女兒這么一說,劉氏趕緊順坡下驢,對著孫念恩喊起冤枉來。

“你這個死老頭子,你一年到頭在外邊不回來,是誰辛辛苦苦替你操持家務(wù),撫養(yǎng)這兩個孩子。你這老頭子不知道感激我也就罷了,這一回來便不分青紅皂白的打我一頓,還……還污蔑我有什么奸夫。老婆子都這把年紀了,還要被你如此羞辱,罷了,我也不想活了,我這就去找跟白綾子吊死自己,九泉之下再對著閻王喊冤去。”

劉氏素來潑辣,這一番喊冤正是平時所擅長的,只見她在地上滾來滾去,鼻子眼淚一大把都沾上了黃土,一邊捶著胸口一副要死要活的模樣。

孫念恩氣得更狠,連連跺腳道:“還不給我閉嘴。這大半夜的,還嫌我不夠丟人嗎?”

劉氏這會兒潑辣性子上來了,便開始不依不饒的嚎叫:“這般冤枉于我,我比那戲文里面的竇娥還冤枉啊。我這都不想活了,還怕街坊鄰居們?nèi)⌒??罷了,讓他們都來看看,也看看你這老頭子是怎么冤枉自己的老妻的。”

劉氏這一番胡鬧倒讓孫念恩心生疑惑。難道是自己剛才看錯了?劉氏真的是冤枉的?

韓念慈垂下眸子,對面前的一切充耳不聞,心中卻嘆道,這下劉氏倒是逃過一劫。

這邊劉氏仍在地上撒潑打滾,口中大喊著不活了。這邊孫念恩卻已經(jīng)沉下眼皮,這該死的老婆子,若是讓劉圍的街坊四鄰們聽到了,看他不打死這個丟人現(xiàn)眼的老貨!

孫貓兒連忙上前扶起她娘,劉氏仍是潑皮耍賴著不肯起來。孫貓兒心下有氣,怒道:“娘要是還跟女兒耍性子,下次爹就是打死娘我也不管了。”

劉氏瞪了孫貓兒一眼,見女兒衣服不厭其煩的模樣,只好站起身來慢吞吞的將衣服穿好,一面又偷偷用眼睛瞟著孫念恩的反應(yīng)。見孫念恩一臉不耐煩,劉氏也不敢造次,只好悻悻的站起身來自認倒霉。

這邊孫貓兒已經(jīng)挽住了孫念恩的胳膊,笑道:“今天的事都是個誤會,爹你給我娘道個歉讓她消消氣,咱們一家人還是團團圓圓和和美美的過日子好不好?”說吧,向韓念慈遞個顏色,意思是讓她幫忙說項說項。

韓念慈這下倒是推脫不得,微笑著上前道:“正是呢,劉媽媽身正不怕影子斜,孫叔叔你恐怕是看錯了。”

好戲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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