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話間,只聽見有人猛拍著孫家的大門,只聽一個人扯著嗓子大喊:“孫家嫂子,你在家不?趕快開門。”
這時候都已經很晚了,是誰在叫門?
孫念恩狐疑的看了看劉氏,心道莫非又是這婆娘搞的鬼?劉氏雖然不知道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但是到底心虛,只低著頭往邊上縮了縮,不敢看孫念恩的眼睛。
孫念恩沖著孫貓兒使個眼色,示意女兒去開門。
孫貓兒爽爽利利的開了大門,卻被門外突然扔進來的一個麻袋險些砸中。定睛一看,原來是村子東頭范家的老四。
孫貓兒怒道:“范老四,你這是什么意思?這么晚了往我們家里扔個麻袋做什么?”
那范老四年紀只有二十幾歲,生的膀大腰圓,豹頭虎目,再加上他自小習武,練就一身好的棍棒本事,因而在村里平時無人輕易敢惹他。不過范老四雖然有本事,卻并不以這一身本事欺壓人,而范家是詩禮傳家,對子女的教育也以儒家謙和思想為基礎。因而范家這幾個小伙子各個都是一身本事,做人確實謙遜和平,實在是范家父母教育有方。
只是這么晚了,這范家老四又來孫家做什么呢?
那范老四斜斜的睨了孫貓兒一眼,陰陽怪氣道:“什么意思?”
說罷,他似乎是從孫貓兒的身后看到了孫念恩,便略略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范老四微微低下頭,沖著孫念恩一抱拳道:“原來是孫叔回來了,那可正好。我們正要請孫家給我們一個交代。”
孫念恩一頭霧水,他見這范老四剛剛開口說話時一臉陰陽怪氣,現(xiàn)在又要他給交代,心中像打鼓似的頗有些不安,趕忙笑著應道:“賢侄不必多禮。這么晚了,賢侄到我家來所為何事?”
范老四尚未開口,那邊麻袋里已經傳來一個悶悶的聲音鬼哭狼嚎的喊道:”阿爹,快救救我吧,我快被他們打死了?。。?rdquo;
孫念恩的面色猛然凝滯,隨即一臉怒色。
這個聲音,正是孫狗子的聲音!
那邊疼愛弟弟的孫貓兒已經按捺不住,連忙去解那麻袋。那麻袋被系的死緊,孫貓兒廢了半天事也沒有解開,額頭上已經急得見了汗。韓念慈見狀面露不忍之色,蹲下身去幫著孫貓兒一起解。
費了半天事才解開那麻袋,一個腦袋露了出來。孫貓兒見了那腦袋,先是一怔,然后哇哇大哭起來。原來那露出的腦袋正是孫狗子,只見他面上青一塊紅一塊竟是沒有半點好地方。孫貓兒心疼弟弟,見了弟弟這幅慘狀,自然就心疼的掉起眼淚來。
那邊劉氏也看清了兒子的模樣,一把撲到兒子身上,摟著孫狗子傷痕累累的腦袋兒呀肉呀叫個不停,一面抹著眼淚一面狠狠的打罵道:“是哪個殺千刀的混蛋把我兒子打成這個樣子?”
孫念恩雖然沒說話,但也是臉色鐵青的望著范老四。
范老四倒是毫不客氣,冷笑著迎了上去冷冷道:“孫大嬸也不必在這兒指桑罵槐,我范老四敢做就敢當,今個兒你家孫狗子是我和我家兄弟們打的。至于為什么打他,孫叔孫嬸子你們真的就不知道嗎?”
說罷,沖外面一招手,幾個人架著一個頭發(fā)散亂,衣衫不整的女人進了門。韓念慈定睛一看,這不是上午范家三兒媳黃氏?
孫念恩的目光在地上的孫狗子和一身狼狽的黃氏身上逡巡了一圈,面上卻不動聲色的微笑道:“賢侄,這是何意?”
范老四心中暗罵一聲老狐貍,面上不露聲色對裝糊涂的孫念恩道:“這人是誰,孫叔該不會不認得吧?”
孫念恩瞇著眼睛像一身狼狽的黃氏望過去,看了許久,面上一臉猶豫的對范老四道:“大侄子,我常年在外面,這村子里的小輩們我也認不太清。這……這不是你家老三媳婦嗎?”
范老四冷笑道:“孫叔好記性。不錯,這就是我家三……三嫂。”似乎是對黃氏所不恥,范老四這句嫂子叫的倒是不怎么順口。
“孫叔也知道,我家三哥前幾年在海上做生意的時候出了意外,我父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心中自然是悲痛無比。他們雖然不舍得三嫂,卻也無意阻攔她改嫁。我那三嫂卻信誓旦旦的對我父母說,要為我三哥守節(jié),下半輩子就陪在我父母左右。我父母親感動之余也要為她打算。他們二老出于疼愛我死去的三哥,又憐惜我這位三嫂,便對我們兄弟幾個說,等他們二人百年之后,家里的財產全部留給我三嫂。我們兄弟幾個也都沒有意見,只要三嫂愿意為我們老范家守著,我們兄弟幾個自然也不會虧待她,誰知道,她……“
說到這兒,這范四滿面憤怒,一把揪住黃氏的頭發(fā),怒道:“賤人,我可開不了口去說你那些腌臜事兒,你自己說出來。”
黃氏被范四揪住頭發(fā),身上的衣衫上沾了不少泥點,一張芙蓉秀臉上也染上了不少灰塵,模樣十分狼狽。黃氏努力從范四手里掙出來,指著地上的孫狗子哭道:“你們可不要冤枉我,分明是這孫狗子勾引我在先的。我可是清白人家出身的好女子,雖然夫君死了,我也是立誓為他守身如玉的,今天這……這分明是孫狗子這混蛋設下的計謀!”
這邊黃氏話音還未落地,那邊孫狗子的娘劉氏早已撲上去與她扭做一團。劉氏性子潑辣,這種打架的事情早就習以為常,上手就朝黃氏那張艷麗白皙的臉蛋上撓去,直接在黃氏雪白的面龐上留下幾道血紅的指甲印子。劉氏猶嫌不夠解氣,雙手沖著黃氏那裹在上好衣料里的一對酥胸而去。揪住黃氏胸前的一對玉兔就死命的又扭又掐,直把黃氏弄的大聲呼痛,幾乎暈厥過去!
劉氏一邊打著小寡婦黃氏,一邊口中斥罵道:“好你個不要臉的小蹄子,敢勾引我的寶貝兒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的德行。你一個殘花敗柳的老樹根子,倒想引誘人家沒成親的大小伙子。說我家狗子勾引你?我呸,看看你自己那個德行,你的年齡都夠的上做他媽了,我家狗子有的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娘喜歡,會看上你這種貨色?我看你這小賤人是想男人想瘋了才會想賴上我家狗子吧?”
韓念慈皺了皺眉頭,劉氏這番痛罵雖然聽上去粗鄙不堪,但是主題思想還是很明確的。黃氏是個死了老公的青年寡婦,雖然頗有姿色,但在孫家夫婦的眼中,黃氏也就是個人家穿過的破鞋。而孫狗子在孫念恩和劉氏的眼里,簡直是全村,甚至是全鎮(zhèn)最優(yōu)秀的青年。雖然孫狗子因為功課太差被學堂的先生退了回來,但是他總算是上個幾年學堂,識得幾個大字。這在孫念恩和劉氏眼里已經是十足的文化人,更是他們全家的驕傲。至于外人認為的孫狗子好吃懶做,整日里游手好閑,在他們看來都是外人出于嫉妒才編排的。他家狗子相貌堂堂,個子高挑身材又壯實,正是一等一的棒小伙子,得惹來多少姑娘家眼饞???。雖然孫狗子長到一十八歲,也沒有哪家有姑娘的人家托了媒婆上門提親,可是孫念恩夫婦就是固執(zhí)的認為,那是他們自卑,自個兒認為配不上他家狗子這種好小伙子,跟他家狗子游手好閑什么的可扯不上半點關系。
正因為如此,所以孫念恩看到潑辣蠻橫的劉氏揪著黃氏一頓扭打之時,不但沒攔著劉氏,心中反而為她叫了一聲好。心中甚至還想著,有了這潑婦一攙和,他老范家必然是討不了什么好去。
范老四見劉氏把黃氏折騰的夠嗆,孫念恩卻站在一旁默默無語,顯然是對劉氏默許了的。他心中便把孫念恩和劉氏罵了個夠,心想這兩條老狗只一心向著他倆養(yǎng)的那不成器的狗崽子,全然不分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