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月大驚失色,急忙道:“寒兒與奴婢關(guān)系要好,奴婢是萬不可能說什么叫她受委屈的話。”
楚承月一臉譏笑,咄咄出口:“關(guān)系好?我怎么好像曾經(jīng)從哪個閑聊的小丫鬟的口中得知,小婉死后,寒兒本來是打算爭一個貼身丫鬟做的。”
海月的臉色一青一白,張張口卻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只怕她也沒想到寒兒有這個心思。楚云瀟向楚承月靠進一步,不明的笑意柔柔掛在嘴角,眼神中絲絲打探,狐疑問:“五妹妹,你怎么這么清楚我們瑤光閣的小事兒啊?這些事情,就連我這個做主子的也未必知道這么多。”
楚云瀟這么一問,楚承月啞口無言。
這時,大樹上的尸體已經(jīng)被小廝取了下來,以布裹著。
海月扯扯她的衣袖:“四小姐,尸體抬下來了,我們回避一下吧。”
楚云瀟拍拍她的手背,走上前去:“等一等,把白布打開。”
海月大驚:“四小姐!”
周圍的人也對楚云瀟的話驚詫不已,誰都不愿意觸這死人的晦氣,可這四小姐怎么這么大膽!
“四小姐,您……您還是不要看了吧。”抬尸的小廝只想快點把事情給解決了,這死人放在身邊是在瘆的慌!
“寒兒畢竟是我瑤光閣的人,我想最后見她一面。”楚云瀟鎮(zhèn)定道。
海月不會騙人,既然她昨日跟寒兒談心時沒有發(fā)現(xiàn)異樣,那么寒兒就不可能因此受委屈而自殺。剩下的只有一種可能,他殺!
要是尸體離開這片樹林,后面的一切……就不可控制了。
小廝為難了一會兒,那畢竟是四小姐,而且近來也受老夫人待見,也算是個惹不起的人物,她要看就看吧!想罷,伸手掀開白布。
“哎喲!”周旁的人都抵叫一聲,別開頭去。
寒兒的尸身已經(jīng)僵硬,此時躺在長長仰著脖子,面相還算平和。楚云瀟蹲下身,目光落在寒兒的后脖上。
若自縊,繩索之痕在頸后應(yīng)分八字,索痕不交??珊畠汉箢i上的痕跡并非如此。她在頸后的繩索痕跡是為交叉而過,更值得懷疑的是,寒兒的指甲有抓損,幾乎是斷裂了一半。寒兒在瑤光閣所負責(zé)的并不是重活,她的指甲上涂有蔻丹,表明她很愛惜自己的指甲,這又怎么會在斷裂之后不及時修剪呢?
能夠解釋這些的,最大的可能便是……她被人勒死,然而掛在這顆大楓樹上!
可是……是誰下的手?楚承月必定知道內(nèi)幕,而楚清嬈專心于制香,看來是大夫人已經(jīng)按耐不住了。
“寒兒的尸體先不能運走,去稟報大夫人,寒兒是被人殺了,掛在這兒的。”楚云瀟對小廝說。
頓時間,周旁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唏噓不已。
既然有人想把事兒不知不覺加罪到她身上,那么她便偏要揪出來開一場好戲。
大夫人得知此事,急忙召集在場所有人前往前廳受問。
想起寒兒平日乖巧的模樣,楚云瀟心理的確有些難受,那畢竟是衷心服侍她的小丫頭,正是天真可愛的年紀,卻在死后被這樣掛在寒風(fēng)樹梢上。想到這兒,楚云瀟的眼角不知不覺冒出兩滴眼淚,顫顫呼了口氣,說:“母親,寒兒是我瑤光閣的丫鬟,我對她也寄予厚望,希望今后她能在瑤光閣獨當一面,可是……”
“好了,你別說了,先坐下吧。”大夫人嘆了口氣,嚴肅的目光巡視在廳中聚集的丫鬟小廝中,“你們最晚見到寒兒是什么時候?她在干什么?”
海月第一個回答:“奴婢昨晚與寒兒談心,到了亥時初的時候,才分開。”
“分開之后,你去了哪里?”
“邱嬤嬤找我,奴婢便過去了。”
大夫人眉間一動:“行了,那么其他人呢?”
楚云瀟暗中冷笑,邱嬤嬤,那可是老夫人的人,看來大夫人那招欲加之罪是使不出來了。接下來……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好戲。
一個丫鬟站了出來,抖抖索索的說:“大夫人,亥時初,奴婢看見寒兒往五小姐的凌波閣方向去了。”
凌波閣跟楓林是兩個方向,楚承月的嫌疑越來越大。
大夫人神色一沉,轉(zhuǎn)頭楚承月低聲問:“承月,你有沒有見到寒兒?”
楚承月莫名其妙地搖搖頭:“沒有啊,當時的時辰我都已經(jīng)休息了,我也并未找過她!”
大夫人又問她身后的丫鬟:“你們有沒有見到寒兒?”
丫鬟們壓著頭站著,一個也不說話。其中意味,在寂靜中……漸漸清晰。
楚承月這下察覺到不對勁,“唰”地站起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望著這些日夜服侍她的丫鬟。
“承月,你到底有沒有見過寒兒!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上面,傳來大夫人如重石般的聲音,一字字砸在她心頭。
楚承月大驚失措回轉(zhuǎn)過身,揚起的大袖打翻案桌上的茶杯,“啪嗒”一聲碎成兩片。
“不是我!怎么可能會是我呢,我跟寒兒無冤無仇,我怎么可能去殺她!你不要胡言亂語誣陷我!這根我沒有任何關(guān)系!”她抵死不認,驚慌的臉色開始煞白,渾身微微發(fā)顫。
在楓林之時的,幾個丫鬟開始小聲稟告起來:
“五小姐常常對四小姐出言諷刺,在楓林的時候,五小姐也曾出口無端懷疑過四小姐,意圖將大家的注意都放在四小姐身上,想讓別人誤以為是四小姐逼死了寒兒。”
“當時奴婢們也很奇怪,為什么五小姐對瑤光閣的細小事情了解的那么多,現(xiàn)在回想起來的確值得懷疑。”
楚承月怒不可及,大步上前“啪!”一聲打在其中一人的臉上,“你這個小賤人!”
丫鬟眼眶一紅,跪在地上。
“承月!你這是做什么!”
身后傳來大夫人暴怒的聲音。
楚承月眼角帶淚,哭聲咆哮:“母親,她在胡說八道?。?rdquo;
大夫人面色鎮(zhèn)定,眼中怒意正濃:“承月,你之前的行為的確很可疑。我倒想問問你,你為什么要把寒兒之死跟云瀟聯(lián)系到一塊兒,就因為云瀟之前責(zé)罰了一下她嗎?主子懲罰婢子,這是常有的事,就連你自己也經(jīng)常如此,你為何要把事情有意加在你四姐姐身上?”
“有意?母親,連你也不相信我嗎?”楚承月幾乎崩潰,瞪向楚云瀟的眼中仇怒不可復(fù)加,“對,我討厭楚云瀟!所以當在從旁人口中聽到那些小消息的時候,就在心里記下了。見到楚云瀟之時,我就出言諷刺,巴不得叫她因此獲罪!可我也只是這樣的心思而已,憑什么說是我殺了人?說是我故意陷害給她?那不過是個丫鬟,就算殺了又如何!”
言罷,楚承月才反應(yīng)過來再怒怨也千不該萬不該說那最后一句,這豈不是直接把那殺人的罪名給坐實了嗎!
陳嬤嬤彎下腰小聲提醒:“大夫人,此事千萬不要鬧大,不能讓更多的人知道了。”
在一旁看戲的楚紫葳這時候也不忘多加上一句:“是啊,母親。之前咋們家已經(jīng)出過這樣的事了,丟了寧國侯府不少臉面,現(xiàn)在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傳一樁出去。”說的時候,厭惡眼神時不時飄向楚云瀟。
誰都聽得出這其中意味,對她的神色楚云瀟有意視而不見,繼續(xù)默默觀著這場好戲,等待最后的結(jié)果。她很有興趣知道,大夫人會怎么懲治楚承月。
大夫人氣得臉頰通紅,捂著大起大伏的胸口,恨鐵不成鋼的下令:“承月,你太讓我失望了!來人,把五小姐看好了,從今天起不許她凌波閣門半步!此刻開始,眾人也不得再提今日之事,寒兒……她是自盡而亡!”
廳中之人立即福身:“是。”
大夫人在陳嬤嬤的攙扶下,緩緩離開大廳。
自相殘殺,史無前例。大夫人的心,可真夠狠的,楚承月到底是她在身邊一手帶大,可究竟也成了一顆棋子。
旁余的人,漸漸散去。楚云瀟也打算離開,身后突然一陣大力將她拽回來。
“楚云瀟,是你陷害我!”楚承月嘶吼,揚手甩下一個巴掌。
楚云瀟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她這性子,楚云瀟可太清楚了。
“不是我陷害你,我什么也沒做。我倒是沒想到你自己給別人落下了把柄,真是愚蠢!”她甩開她的手,以目銳利盯著她似懂非懂的表情。
“我只是恰巧聽到一些話,那些都不能算是你害死寒兒的理由嗎!”楚承月還不死心,抓著那些把她打入地獄的罪言不放。
“就是這些話害得你,讓全府的人都認定你就是殺害寒兒的兇手!以后所有人見到你都會指手畫腳,議論紛紛,就更當初的我一樣。”楚云瀟這時候覺得她也挺可憐,自己被人賣了還不知道。
現(xiàn)在想來,天道好輪回,這話倒也不錯。楚云瀟剛回到侯府之時,楚承月又是如何對她的。那些話,現(xiàn)在正好全都打回楚承月的臉上,只怕連她自己也想不到會有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