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驚呆了,七阿哥和小林子也愣住了。
沒有想到,流蘇……竟然是跟柳貴人同時進(jìn)宮的,更沒想到昔日的好姐妹竟然能到這樣的地步??墒撬龅倪@些,殺人、嫁禍,全都天理難容啊!
“呼!”窗外一陣風(fēng)吹,窗子突地從外被拍打開,一道紅影瞬間撲了進(jìn)來。
紅鬼!
或許對死還是有忌憚,情急之下的流蘇下意識舉起金鐲子砸向紅鬼。
紅鬼猙獰的臉色一僵,伸出手掌,“哄!”一聲將金鐲打碎!我也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真的金鐲子,而是只在表面鍍了一層金色,里面的東西是銅。
只怕這一點,流蘇壓根沒想到,陳總管居然拿一個假貨來哄她開心。她想要用開過光的金器避開紅鬼的追討,可即便那是真金子又如何,自己的心魔如何能逃,當(dāng)真就能安心了嗎?
流蘇嚇白了臉,僵在那兒一動不動,瞪直了眼睛盯著紅鬼向自己撲來。
粗眉毛眼疾手快從后偷襲,盡理一掌打在紅鬼身上。“呼”一團(tuán)黑色,紅鬼從我那具身體里被打了出來,失去魂魄的身軀僵硬地倒在一邊,與死人一般。
“鎮(zhèn)!”這時候七阿哥一聲令下,八張黃符重新飛了出來,壓在現(xiàn)出原形的紅鬼頭上,閃出一陣一陣耀眼的金光,將它鎖在圈內(nèi)。
金光照在紅鬼身上,就像陽光照射在冰塊,紅色的液體緩緩溺出,紅鬼的身形就跟融化了一般一點一點變得透明。眼看就有得勝的趨勢,紅鬼咬著一口血牙,痛苦嘶叫,突然雙臂一震,濃烈的血腥味隨著兩臂炸開迎面撲來。黃符被沾上發(fā)臭的血漬,“嘶”一聲化作八團(tuán)黑氣化為灰燼。斷了雙臂的紅鬼解除禁束,兩眼忽紅忽黑,地上兩條手臂也隨之震動,飛回到它兩側(cè),重新接連。
“賤人,即便魂飛魄散,我也要跟你同歸于盡!”紅鬼回頭盯向縮在角落的流蘇,黑色的液體一滴一滴從嘴角留下,咬碎一口白牙,大叫一聲向那撲去。
“啊!?。?rdquo;
屋子里頓時充斥濃烈的血腥味,一團(tuán)紅黑色的影子纏在流蘇身上,強(qiáng)大的力量將那流蘇那身衣裳撕碎,刮破皮肉,甚至已經(jīng)露出里面的骨頭。在場的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慘叫聲戛然而止,流蘇垂拉著腦袋,兩眼無神,“咔擦”一聲,脖子被那團(tuán)東西擰斷。
這速度快的來不及阻止,流蘇就這樣死了。
紅鬼還纏在那具遍體鱗傷的身上,像要將那具身體一半一半刮下來。紅色的血液向四周緩緩流淌開來,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整個地面都像被染上了血色又或者……沾滿了血,鮮紅一片。
這種場面實在難以看下去,七阿哥掉頭轉(zhuǎn)向門外,小林子跟著跑出來一陣一陣作嘔,只有粗眉毛還在屋子里。這時候,大刀似忽有了神力一般不由自主顫動起來,粗眉毛咬牙切齒雙手握緊刀柄,不顧一切向那角落劈去!
“吱!”
尖銳刺耳的聲音從屋子里傳來,是紅鬼的尖叫聲。
灰暗的屋子里,粗眉毛高大的身形在墻上投出斜長的影子,他沒有再有別的動作,只有喘氣時的胸膛起起伏伏。漸漸,周圍的夜色似乎微微明朗起來,我聽到蟲鳴,一聲一聲時遠(yuǎn)時近。
七阿哥走進(jìn)屋里,屋子里已經(jīng)沒有紅鬼的身影,只有陳公公吐著白沫的尸體和角落一些血肉模糊不知刮成幾斷的肉塊,甚至連腦袋都找不到了。哦,對了,還有我的那具身體!
小林子捂著口鼻,將那具已經(jīng)半涼的身軀抱到屋外。
粗眉毛拿著裝有我的瓶子,對我說:“妙妙姑娘,委屈你了。”
“不會,不會!”我望著他,想趕快回到自己的身體里去。
粗眉毛一手拿著瓶子,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在我身體的額頭點了一點,一邊口念不知什么的咒語,一邊打開琉璃瓶蓋,以自己破血的手指引我出來。
我輕飄飄地離開瓶子,順著粗眉毛的手指來到身體的額頭前,一陣吸力從那點血中傳來,將我吸了進(jìn)去。我在身體里游蕩了少許,試著睜開眼睛。
明朗的夜色,七阿哥……小林子……粗眉毛!
我試著動動手指,又動動腳趾,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七阿哥用拇指擦去我額頭上的血,捏捏我的臉,說:“還不快起來!”
我一股兒從地上跳起來,腦袋充血一陣暈眩,搖搖晃晃走了兩步。七阿哥扶穩(wěn)我,干脆將我攔腰抱了起來。
這個地方血腥味太重,我們趕緊去了宮道上,侍衛(wèi)得令立馬召集人手趕了過去。
我大大松了口氣,這些天來的事總算都搞清楚了,流蘇殺了已經(jīng)懷有身孕的斂兒,害死了柳貴人,后來又殺了陳總管。斂兒化成為怨靈前來索命,先殺了背叛她的小俞兒和他的新相好,然后向流蘇報仇。
我問七阿哥,再發(fā)現(xiàn)斂兒尸體的時候,那不足月而死去的胎兒為何會在斂兒體外,是不是流蘇干的?若是如此,真的太殘忍了!
七阿哥說,流蘇的確是殺了斂兒,在斂兒身上劃了數(shù)刀,但那個胎兒是受了地下水氣、火氣和地風(fēng)的作用,導(dǎo)致尸體膨脹,骨節(jié)縫裂開,肚里的胎兒就被擠壓出來,死尸腳下。另外還有血水、淤血等臟物流出來,那種場景實在令人難以視見。
死婦生子,怨加一等。
所以,紅鬼的怨念才會在這么短時間積累如此之深,戾氣也會逐倍增加。
好在……它終于徹底消失了。在殺流蘇那一刻,它已經(jīng)拼盡全力,為的就是報仇。它的目的,就只有報仇。它身前可憐,可惡的人也已經(jīng)死了,一切都結(jié)束了,還能如何呢?生活就是這樣,更何況這是威嚴(yán)的皇宮。我的主人難道就不可憐?她心地善良,忠心不二,卻那樣被柳貴人和流蘇弄死了,她不可憐嗎?
屋子里那兩具尸體,被傳是陳總管與流蘇之間私下恩怨相互謀劃,一個被殺死,一個被毒死。
而……皇帝不想提及有關(guān)柳貴人的事情,這件事也只能這樣不了了之。況且,把這些始末說出來若非眼前所見大概也不會有誰相信,反而會給七阿哥惹上大麻煩。
兩天后,我獨自一人站在麗景軒門前,以前這個地方很熱鬧,可是現(xiàn)在死的死,走的走,空空蕩蕩,安安靜靜,就連小林子也不知去了哪里,只剩我一個。
柳貴人的死已經(jīng)讓小林子很傷心了,現(xiàn)在又不能提柳貴人洗清冤屈,他心中一定更加難過。
粗眉毛來找我,讓我去重華宮。
我進(jìn)到崇敬軒,看見七阿哥捂著肚子坐在那兒,很痛苦的樣子。
這個地方,讓我想起上次的流血事件,于是裝作很懂的樣子問:“七阿哥,你是不是月事到了?”
七阿哥睜大眼睛瞪著我,眼中滿是驚奇憤怒無奈,最后化作一聲噗笑,倒在椅子上。
我搞不清楚到底什么狀況,圍在他身邊轉(zhuǎn),想知道他在笑什么。七阿哥一把摟住我:“世間怎么會有你這么有趣的人!我只是有些胃疼,不礙事,就想看看你。”隨后,他冷靜下來,認(rèn)真看著我,“妙妙,留在我身邊可好?只要你愿意,你就不用再回儲秀宮了。”
我退出他的懷抱,搖搖頭:“不行。”
盡管儲秀宮里有很多不想回憶的往事,可是那里有主人的味道,有主人的記憶,我不可以走,我想留在那兒。
七阿哥眼中閃過一絲低沉的憂傷,繼而溫柔笑開:“好,都依你。”
我沒心情在重華宮多留,我直徑又回了儲秀宮,在門口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林子!
我開心地狂奔過去,撲進(jìn)他懷里,掛在脖子上,在胸前蹭了兩下,然后抬起頭,看見他臉上有一絲怪異的紅暈。“這幾天你去哪兒?。课乙詾槟阍僖膊换貋砹?。”我歪著頭問。
他小心翼翼地將我推開:“我?guī)е倪z物出宮找人超度了一下,希望她來生能有個好歸宿。”他微笑著,揉揉我的腦袋,“不好意思,這兩天讓你擔(dān)心了。怎么樣?過得還好嗎?”
我扁著嘴搖搖頭:“后廚房的宮女只給別殿小主做菜,我每天只能吃干饅頭。隔壁猗蘭館里總是飄出一些好吃的香味,可是我只能遠(yuǎn)遠(yuǎn)聞著,連看都看不到。”
小林子“噗嗤”笑開,白皙的臉頰在陽光下分外好看,他拍拍我的肩膀,很仗義地說:“走,我?guī)闳プ龊贸缘模?rdquo;
小林子一直在我們儲秀宮太監(jiān)的顏值擔(dān)當(dāng),一到后廚房,那里的小宮女都看直了眼睛,不一會兒全圍了上來。我被擠到外面,干脆坐在院子里,遠(yuǎn)遠(yuǎn)看著小林子跟那些小宮女們說說笑笑,特別注意著他手上翻動的菜鏟。沒多會兒,香味就出來了!
我一個勁吸著空氣里的香氣,興奮地不得了!
我從前只吃暈,不吃素!但是現(xiàn)在實在餓的不行,連干饅頭都敢吃,別說是加了一點肉末的青菜,這對我來說,已經(jīng)十分滿足了!但是若有魚和雞腿吃,我會更開心!但是這種東西,我若不偷吃,是永遠(yuǎn)吃不到的,那都是小主們才有的待遇。